媒婆们都默契地当她不存在,没人安排下一位。她能理解,在别人眼里,她刚吃过东星斑,人家就不好把手里的杂鱼摆上桌了。
现在的她,成了高不成低不就的烫手山芋。
等等吧,等风浪退去再说,反正她也没心情相看——再潇洒的心,它也是肉长的。
七夕节一接近,手里没活了。她手痒想做点什么,想起在小开那看到过的成品就心痒痒,发信息问他:你那盒子里的东西,要不要换成钱,我给你搞个店吧?
他一直没回,她找出相机,直接过去找他。
在一楼守店的金婶关心了两句,她没说分手,照金瑞阳的说法,将那个纷争含糊定性为误会:对方认错了人。
金婶点头,万分感慨:“这些人,真不好相处,还好你不怕。之前……唉,沫沫被他们害惨了,丢了工作,名声也不好,虽然赔了一点钱,但那有什么用?”
“沫沫是……”
“你金老师同事的小孩,也是老师,人长得漂漂亮亮,就是太老实了,在外面容易吃亏。跟小开倒合适,可他爸不愿意去说。”
好熟悉的感觉。
“是在艺高工作吗?”
“不是。原来在万利小学,现在在卖化妆品。大眼睛,白白嫩嫩,适合做这个。”
也对,哪有那么巧。
“金婶,我有点事要问小开……”
“那你先上去,他在家。刚才上去了两个人,没事的,熟人。”
金婶轻推她,她想打退堂鼓也不行了。
两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一左一右守着他的工作台,正在和坐中间的他商量怎么设计。
忙着呢,难怪没回信息。
她不想做个偷听客,打算退下去,埋头的他突然喊:“胜男,你先坐一会。”
“哦,好。我看看那些雕件。”
“嗯。”
她在离他们最远的架子前寻宝,又找出来两盒小玩意,拿出手机,打开手电筒,学翡翠老手那样,一个一个打灯看质地和雕工。
会雕刻的人多了去了,光万两街就有几十个,她也做过三天学徒,受不了,坚决干不了第四天。
磨手:连续加工,手酸痛变形。
磨人:感觉自己有斗鸡眼、锥屁股,这是她干三天造成的精神错乱。一个小小的细节就要花费大量功夫反复打磨,以她这种脾气,保证是件件进垃圾桶。
干这一行,通常要当好几年学徒工,出了师还是没人鸟你,在工作室继续打磨人生,挣点计件费,大概率要混到中年才能成名。
只有耐得住寂寞,心有灵性的人,才能制作出“活”的作品。她永远不后悔这种放弃,因此由衷地佩服能坚持下来并且做得非常好的他。
但他也不是文曲下凡,而是勤学苦练才有所成就。这一盒又一盒的小东西,都是他刷过的“题”。
一人描述想法,另一个就打岔,提出相反意见。
金明开放下笔,提醒他们:“你们先回去商量商量,11号以后才能开始。”
合股的石头,谁都有发言权,争下去没有意义,两人带着料走了。
他捏捏眉心,问她:“怎么了?”
她抓着盒子过来,面对面问他:“这些小件,你舍不舍得卖掉?”
他满脸疑惑。
“我给你弄个线上销售渠道,不投放广告,就挂那,买卖随缘,行不行?不收费,我最近很闲,想找点事做。”
“那你弄吧。”
“我不懂石头,也不懂行情。你给它们排个队,按价格高低,拍照发我,剩下的就不用管了。养眼睛的时间办,不耽误你接活。等下,还要个银行卡号。”
“嗯。”
“卖掉没关系吧,有没有什么纪念意义?”
他摇头。
“那存够两百万了,能不能换双拖鞋?”
她以前不会管这种事,因此他不解地看向她,回应:“还能穿。”
“能不能让我看下它断到哪个程度了?”
他稍作迟疑,连脚带鞋伸出去,脚掌后撤,露出鞋子断口。
不到三分之一,以他的标准,确实还能穿。
她点头说:“还行。”
这种认同很罕见,他笑了。